易烊千玺成最年轻金鸡影帝,为什么是他?

第38届中国电影金鸡奖颁奖前夕,「文娱春秋」用国内外的6个主流AI大模型,对核心奖项结果进行了预测,结果如图——

易烊千玺成最年轻金鸡影帝,为什么是他?

所有的预测中,影帝候选人易烊千玺最稳,6票得了5票,八成以上的胜率。

11月15日晚上,颁奖结果公布,如同预测一样,易烊千玺在人类和AI之间,获得了一致的胜利。

在AI的逻辑里,这可能是一道简单的逻辑选择题:高难度角色+高票房+高口碑=获奖。

但在人的世界里,这事儿复杂得多——“人情”想必占据一部分因素——毕竟,这是他第四次获得金鸡奖提名,再不得,别说粉丝,路人都不答应了。

但无论如何,易烊千玺创造了金鸡奖的多项纪录。比如,他是第一个00后金鸡影帝得主,也是历史上年龄最小的影帝获得者(不满25岁)。之前保持最小年龄得奖者纪录的是刘烨,在2004年凭借《美人草》获得该奖,当年他26岁。

和刘烨出身于电影世家不同,易烊千玺作为一个常常被评价为“去个性化”的偶像工业体系所打造的“产品”,既非这个体系的“反叛者”,又是长期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,是如何成为00后这一代人中最具代表性的演员?

或许,需要从他的过往,抽丝剥茧。

易烊千玺成最年轻金鸡影帝,为什么是他?

-作为项目存在的童年-

在一次采访中,易烊千玺回忆,他母亲的人生和多数中国底层一样——因为贫穷而高中辍学,南下深圳打工。她目睹了同事们孩子成为“留守儿童”的悲剧,并发誓自己未来要全程参与孩子的成长。

除此之外,她还有另一个执念:她的孩子绝不能过她那样的平庸人生,必须“与众不同”。

当然,这几乎是所有中国式父母的期许。

这些执念,成了易烊千玺童年的全部。

从2岁起,他被母亲从湖南老家带到北京昌平回龙观,一个远离市中心的郊区。5岁,他的“训练”开始了。

这份课程表,足以让任何一个纽约上东区的“虎妈”感到汗颜:中国舞、民族舞、现代舞、拉丁舞、街舞、魔术、葫芦丝、手风琴、声乐、架子鼓、书法、变脸。

这不是在培养兴趣……而是在进行高强度的技能测试,寻找那条“与众不同”的赛道。

在一本TFBOYS组合自述《2023非虚构成长》中,易烊千玺回顾了这段“失去周六、周日开始的可能性”。

“我5岁开始学舞蹈,”他写道,“一开始是被爸妈拉着去。”

他很快展现了舞蹈上的天赋,老师夸他学得快。于是,舞蹈成了主攻方向。

他的人生被压缩在一条公交线路上。每周二、三、四,他中午放学后请假,坐两小时公交进城。周六日早上6点起床,先在昌平少年宫上课,下课后,母亲拉着他,飞速打包一碗沙县拌粉,拼命跑向919路公交站。

晚上10点或11点下课。他们坐地铁去往德胜门,再转345路回昌平,最后倒13路回家。在最后一班公交车上,整个城市都已沉睡,这对母子是雷打不动的乘客。

往往在这个时候,母亲会拿出一块菜板——那是公交车上写作业的课桌。

“她(母亲)觉得这很辛苦,”易烊千玺回忆,“但对我而言,更多的感受是习惯。”

“习惯”——这是易烊千玺用来描述他童年的词。不是“快乐”,也不是“痛苦”,而是“习惯”。他习惯了去尝试、去比赛、去完成任务。

毫无疑问,他的童年人生,基本就是一个“项目”——而他母亲是项目经理。

她亲自绘制硬笔书法的练字格,一印就是一沓,堆起来到易烊千玺的腰那么高。她甚至自己报名了拉丁舞课,学会了所有基本动作,只为回家后能继续指导儿子。

这种以结果为导向的高压童年,塑造了一种特定的人格——他不是为自己学,他是为一个“目标”而学。这种目标感,让他比同龄人更早地理解了“工作”的含义。

13岁时,他被一家名为“时代峰峻”的娱乐公司选中,加入TFBOYS组合。

有媒体问,“这算活动还是算演艺?”

易烊千玺想了想,用了一个词——“工作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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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寻找一个缝隙-

一个被如此高强度“管控”的孩子,是如何保留住“自我”的?

答案是:他没有。

他只是在原本设定好的程序“缝隙”里,发会儿呆、出会儿神。

他唯一的“反抗”,是“磨蹭”。

他母亲后来提起儿子的磨蹭仍很生气,比如,吃一个饼,他能从上车吃到下车,吃两个小时。助理也曾抱怨,每次该出发了,去敲他房门,半天没动静。

“有时候我在做自己的事情,”易烊千玺后来解释,“就不想出去,不喜欢别人一直叫我。”

在那些紧绷的行程和无尽的课程之间,他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“缝隙”。他会把自己关在卧室里,拉紧窗帘,房门反锁。

他在干什么?他喜欢玩纸人。

他曾经叠过很多十几厘米长的纸人,分成两个部落,给每个纸人设定技能,有的有翅膀,有的骑着老虎。

作业写着写着,他就走神了,开始拿起纸人,导演一场大战。

这个细节,其实挺能说明他的心理状态。在现实世界里“被选择”、完全无法掌控自己人生的孩子,在反锁的房间里,创造了一个他可以完全掌控的世界。

这种“神游”的能力,成了他日后应对巨大名利场的“金钟罩”。

他有个助理叫胖虎,一个30岁的成年人,花了很长时间才理解他的“老板”。胖虎刚开始接送他时,想打破尴尬,问他累不累,他回答“还好”。然后,over。

接下来的几个月,在胖虎的记忆里,就每天看到一个小孩拉开车后座,接着就是一路沉默。

胖虎会给他买麦当劳或者驴肉火烧,递到后座,两人还是不说话。

几个月的相对无言,易烊千玺“丝毫不觉得尴尬,反而觉得挺舒服”。他不需要用言语来填充安静。

这种极端的内向和对“缝隙”的渴求,使他天然地与“偶像”这个职业产生了排异反应。偶像是需要“给予”的,需要不断地输出笑容、活力和“人设”。

而易烊千玺,只想“待着”。

“我不是一个表演欲特别强的人,”他说,“不太会把自己放到中心。”

“小时候,爸妈偶尔也会带我去拍广告,每次身边围的人一多,就感觉挺压抑。“

他最终的解决方案,不是反抗,而是“坚持不笑”——“拍摄的时候,他们为了效果会劝我多笑。其实我心里不是多么想笑,但我还是会按照要求做。尝试过之后,觉得很累。”他说。

大家习惯后,也没再逼他。

那张高级、疏离、写满故事的“电影脸”,就这样被“磨”出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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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成为大材-

2018年,易烊千玺17岁。他被导演曹盾选中,出演《长安十二时辰》。

曹盾看中的,不是他背后的流量,而是他身上那种“与年龄不相匹配的成熟感”。

“他有成为一个大材的可能性,”曹盾说,“这其中包含专业能力和自我约束能力”。

“大材”,木材的“材”。

这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。易烊千玺的人生系统(他母亲、公司)一直把他当作“人才”培养,而曹盾看到了他作为“材料”的潜质。

“材料”是需要被“雕刻”的。

巧合的是,易烊千玺在那段时间,真的迷上了“雕刻”。

他在采访中说,他看到一个捏泥的视频,“很小,刚捏好眼窝,然后鼻子慢慢竖起来”,他很喜欢,决定找老师学泥塑。

很快,他就被迷住了。这是他从小开始学习各种特长以来,第一个是自己想要投入进去的。

为什么?

“就是你想表达什么,你可以通过这个你自己捏出来。”说这句话的,其实还是那个在卧室里玩纸人的孩子,他找到了另一个“缝隙”。

他的雕塑老师任哲,给了他一把钥匙。任哲说,做艺术其实是在和物对话,“物就是你自己。”在这个过程中,“就可以反观自己,找到自己,想清楚我是谁。”

“找到自己”——这个对他人的“青春期考题”,对他来说,是一个关乎“存在”的命题。

他开始把这种“雕塑”的方法论,用在表演上。

拍《长安十二时辰》时,剧组给他配了表演老师。刚开始,他对老师有些依赖。

但拍到一半,他认为,自己不再需要表演老师了。

“你自己看剧本,(知道)该去怎么做,很自然的直觉吧,”他说。

这是“项目”的第一次“失控”。那个“被选择”的易烊千玺,开始“自主选择”了——这标志着他不再是被母亲、被公司塑造的“产品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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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编制-

在《长安十二时辰》之后,易烊千玺进入了一条影视快车道。

《少年的你》《送你一朵小红花》《长津湖》《奇迹·笨小孩》《满江红》……他合作了中国几乎所有的一线导演。他的个人累计票房,在2023年就突破了200亿人民币。

他成了一个安全、稳妥、高票房的“优质资产”,成了母亲梦想中那个“与众不同的人”——以一种她可能从未想象过的、登峰造极的方式。

但一个很讽刺的点在于:他的艺术突破,恰恰是在“体制”内完成的。

《长津湖》和《满江红》,这些让他演员地位得以巩固的作品,并非边缘的独立电影,而是中国当下最主流的“新主旋律”大片。

他始终没有“逃离”系统,并成为了系统的一部分。

2022年的夏天,则以一种近乎万夫所指的方式,证明了他与系统之间,存在着无法割裂的脐带。

那年7月,中国国家话剧院公示了拟聘人员名单,易烊千玺的名字赫然在列。

在中国,这不只是一份工作。它代表着一种被称为“编制”的东西——一个进入国家体制、获得“铁饭碗”的身份。这是很多普通人希望的那种凌驾于财富之上,关于“安全感”和“合法性”的追求。

一个已经站在名利金字塔尖、年收入数以亿计的超级明星,为什么还需要这个“编制”?

这正是他童年时期作为“项目”而存在的延伸,更是他内心里希望融入系统的明证。它可能来自他母亲的执念,也可能来自他自己——那个5岁起就被教导要“与众不同”的孩子,内心深处依然需要一个来自“最终权威”的盖章认证。

他要的不仅是市场的成功,他还要体制认可。

但这一次,他撞上了冰山——公众的愤怒被点燃了。人们质疑他是否和普通人一样,参加了严格的笔试和面试。这种愤怒,迅速演变成一场关于社会公平的激烈辩论,并催生了一个年度热词:“小镇做题家”。

“小镇做题家”——指的是那些出身平凡、在小城镇长大、依靠在高考和各类体制内考试中“刷题”而拼尽全力,试图改变命运的年轻人。

在他们看来,易烊千玺(以及其他几位明星)的行为,是精英阶层对普通人上升通道的“降维打击”——这是一个毁灭性的讽刺。

易烊千玺在银幕上通过扮演“小北”“景浩”“韦一航”——那些出身底层、在泥泞中挣扎的“小镇做题家”们——而获得巨大声望的演员,在现实中,被他所扮演的那个群体,视为“特权”的化身。

这场风暴,以易烊千玺发表声明、宣布“放弃入职国家话剧院”而告终。

当然,如今回望,这件事的意义远超一次公关危机。它是一个象征,证明了他彼时依然没有真正“走出来”。童年时期被当成“项目”的底层代码——追求安稳、追求认可、追求“与众不同”的“体制内”身份——仍然在运行。

他试图同时抓住两个世界:商业上的成功,和体制内的安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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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雕塑-

2022年的考编风暴,像一场迟来的“成人礼”。

它似乎迫使易烊千玺做出了一个“选择”——当“体制内”这条象征着终极安全的退路被舆论切断时,他只剩下了一条路:作为“演员”的艺术道路。

在拍完《满江红》后,他做了一件事:停了下来。

在央视节目《面对面》采访中,他坦陈有将近一整年的时间,没有接新角色。

主持人问,“没有剧本找你吗?”

“有角色,”他回答,“但是没有让你特别兴奋的角色,或者说当下你觉得非我不可的角色”。

他开始对“惯性”感到厌倦了:“不想说还处在一个惯性里,想玩点好玩的。”

他要的,是“变形”,一个让他认为很刺激的事儿。

然后,他等来了《小小的我》,演一个名叫刘春和的脑瘫少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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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个演员能遇到的最具风险且也可能得高分的考题之一,因为,演绎特殊群体,既是演技派彰显个人风采的舞台,又是“不知天高地厚”的陷阱——演得“像”,是一种侮辱;演得“不像”,是一种失败。

他再次,启用了他的“雕塑法”。他设定了一个封闭准备期,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寻找状态。他发现不行,无法在“真空”中捏造一个生命。

于是,他“出关”,和主创一起,近距离探访了几位患者家庭,捕捉他们的日常生活状态。

电影开机了,他发现,还是不行,“即使前期准备再多,自己与患者的‘日常感’之间,始终存在一个难以跨越的鸿沟。”

他不断地看回放,不断地自我“修正”——把自己“雕”进了某个状态,“其实每一个剧组每一次拍戏的工作都是在塑造一个角色,都是在雕刻。”

从2018年的“捏泥巴”,到2025年的“雕刻”。别人演戏是往外掏,他演戏是往里“捏”。

有人问他,“你最好的朋友是谁?”

“是自己,”他回答。

花了24年,从一个被安排的“项目”,易烊千玺变成了一尊可以自主创作的“雕塑”。

而他最成功的作品,就是自己。

撰稿|筱熙

策划|文娱春秋编辑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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